限購一年多后,環(huán)京樓市降至冰點。在燕郊房產中介馬峰的記憶里,每個月都有同事離職,就像是每個月都有人來問“如何破除限購”一樣,司空見慣。
這是一潭死水,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馬峰在北京生活了3年,眼見人潮攢動,隨著大潮涌入燕郊后,又見泡沫猝然崩塌。
“有人崩潰,有人唏噓。更多的人充滿希望,你看北京市政府已經入駐副中心了,市場回暖還會遠嗎?”馬峰堅信,環(huán)京區(qū)域的限購政策終究會放開,日子總能好起來。
樓市火爆時
大批中介涌入燕郊
“我本來想把自己的店開在這兒的。”馬峰指著路邊的沙縣小吃,聲調漸漸降了下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相比北京,燕郊的小中介商們更有生存空間。
2017年,廊坊市限購,這場“意外”打斷了馬峰的生活軌跡,也打破了千千萬萬個炒房者的暴富夢。
馬峰原本是北京一家小型房產公司的中介人員,工作中心在北京市望京地區(qū)。2014年,他與同店的薛小翠結婚,“買房”的念頭就越來越強烈。直到次年,他們有了第一個孩子,馬峰咬咬牙,去燕郊看房。
“在望京待久了,第一次去燕郊感覺房價真便宜。那時候還沒有限購政策,買房的人比賣房的人多,而且市場銷售主力還是新房房源。我當時就想,應該來燕郊。”馬峰盤算著,一家三口在北京的生活成本要比燕郊高出一倍多,尤其是望京地區(qū)的房租壓得他死死地喘不過氣。
2015年夏天,他帶著小翠逃離北京,應聘進入某知名二手房平臺。“我算是破格進去的,當時人家要求有大學學歷,我沒有上過大學,可是我經驗多。”
馬峰離開北京后,北京的房地產市場突然開始升溫,看著原來的同事忙著帶客戶,賺大錢,他說“不后悔。”當時燕郊需求同樣旺盛,而且同樣是買房,燕郊的購房者大多是投資需求,出手迅速多是全款,即使貸款流程也很快。這些人購房后,往往沒有居住需求,大多拜托馬峰出租。
2016年上半年,通過馬峰成交的房子就有7套,其中有一個客戶一出手就買了三套,“這種速度在北京是不可能的,北京購房者考慮的因素太多,與燕郊相比,北京的房子更舊、戶型也差。”
下半年,馬峰就把房貸掙出來了,最風光的時候,他手底下還帶著3個“徒弟”。“都是大學生,”說起這個,馬峰很是驕傲,“有一個男孩從河南來的,肯吃苦,就是嘴笨,長得也不討喜,成交量很少,后來我就讓他打配合,干一些后勤方面的工作”。
做房屋買賣的中介底薪很低,員工們完全依靠業(yè)績提成生活,成交房子的數(shù)量與薪酬成正比。于是,在一個小小的房屋買賣門店中,總是上演著不同的江湖戲碼,爾虞我詐、勾心斗角。“我那3個徒弟就不齊心,最后都回老家了。”
中介們說著說著
自己都信了
黃錦華是馬峰在北京工作時認識的同行,“他沒干多久就走了,其實我倆以前接觸不算多。”自從馬峰在朋友圈發(fā)出去燕郊賣房的消息后,黃錦華就出現(xiàn)了,“他膽子是真大”。
請馬峰吃過一頓飯后,黃錦華開始表態(tài),要在燕郊買房。馬峰一聽客戶上門了,急忙要買單,但是黃錦華緊接著說了一句話,像一盆冷水一樣潑了下來。他說,“我沒錢”。
“沒錢還買房,你聽說過嗎?”即使如此,馬峰仍然不斷給黃錦華推薦房源,“碰到性價比高的就發(fā)給他,價格低于市場價的也發(fā)給他,他看著不錯的,居然都能接著。”
黃錦華簽約第二份買房協(xié)議后,馬峰心里都開始忐忑,于是不再給黃錦華推薦房源。但令人意外的是,黃錦華真的拿出了首付款,這兩套房子都成功過戶了。“他好像是借了錢,還有消費貸,總之湊齊了首付。”
馬峰有點懊惱,當初膽子太小,沒有多推薦幾套給他。更懊惱自己沒有領悟杠桿的精妙,借錢也抄兩套。
2016年,北京的房地產市場徹底火了起來,坐地起價的案例不在少數(shù)。受益于此,北京的房產中介趕赴燕郊投資的不在少數(shù)。馬峰說,“我就接待過4批或者5批同事,都是在北京賺了錢,又沒有北京購房資格,于是就來燕郊了。”
馬峰同店鋪的同事李燕,工作不久積蓄不多,于是去固安買了套房。“固安還是比燕郊便宜,而且還有新機場的利好。”作為二手房銷售,他們每日都在重復著買房的必要性,說著說著自己都信了。
其實,馬峰當時也是動心的,他琢磨著也去固安看看,或者干脆在燕郊再買一套。但是由于每天客戶接踵不斷,他始終沒有行動起來。“我這個人沒有太大追求,隨遇而安,如果沒人推我一把,我能一直留在原地。”他不斷說,自己沒有魄力,“太老實”。
被套住的人
堅信總有一天能回本?
馬峰還是后悔了。2017年初,燕郊二手房單價一度觸及4萬元/平方米,看著黃錦華轉手了一套房子就賺了40多萬,他好羨慕。
“當時真的有沖動,而且從心底相信燕郊房價可以漲到5萬元,買到就是賺到。”但是現(xiàn)實生活中,房貸、養(yǎng)家的壓力,讓他冷靜下來。
直到2017年6月份,廊坊市限購政策發(fā)布,本地戶籍的家庭在擁有2套以上住房后,禁止購房;而非本地戶籍居民無法購房,如果能夠提供當?shù)?年及以上社會保險繳納證明或納稅證明的才能購買1套住房。
“政策剛公布時,很多人是不以為然的??傆X得會有漏洞,比如補交社保、注冊公司。”馬峰沒想到,這一次限購手段之嚴厲,前所未有。“沒有任何可以操作的空間,所有人都得按照這個政策執(zhí)行,如果你想在燕郊買房,現(xiàn)在開始交社保,三年之后就可以買了。”
房價最終還是降下來了。“現(xiàn)在燕郊的均價大約在16000元/平方米至17000元/平方米,我是真想再買一套,”為此,他甚至提出“假離婚”的方法,但是被小翠拒絕了。
馬峰懊惱地說,現(xiàn)在想買也買不了。
相比來說,李燕“想賣不能賣”更難過。“我買的時候還是期房,單價已經快2萬元了?,F(xiàn)在雖然已經交房了,但是毛坯房無法出租。”李燕在糾結,要么花一大筆錢裝修,要么就放在那過過眼癮。
可是,燕郊房地產市場冷卻后,李燕的收入隨之驟降,勉強還能維持貸款,要拿出裝修的費用幾乎是癡人說夢。“即使裝修好了再出租,月租金也只有1000多元,少得可憐”。
這一次投資失敗,李燕將其總結為“運氣不好”,她并不懂杠桿原理,也不會研究宏觀經濟。她說自己純粹是“賭徒心理”,就是想倒手賺快錢,從沒有想過持續(xù)還款的困難。
和馬峰一樣,李燕堅信環(huán)京樓市的限購政策總有一天能放開。固安的房子,總有一天能回本,她只是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以上馬峰等人均為化名)(作者:王崢 謝若琳)
轉自:中國經濟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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