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新：努力實現(xiàn)從電影大國走向電影強國目標

　　《影》劇照。圖片設計：蔡華偉
 

　　《湄公河行動》劇照。圖片設計：蔡華偉

　　近年來，作為國家知識構建、價值訴求和創(chuàng)新工程的一部分，中國電影學派積累了不可多得的經驗啟示，顯示出不可替代的重要意義。在中國電影學派的認知視野和創(chuàng)造驅動中，中國電影也將進一步獲取應有的主體性和自信心，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時代主題下，逐漸實現(xiàn)從電影大國走向電影強國的目標。

　　增強電影研究的主體意識

　　與詩歌、戲劇、音樂、美術等相比，電影不具備上述文藝領域的時空跨度，卻擁有豐富復雜的社會共享性和文化延展性。作為19世紀末出現(xiàn)的最重要的文化工業(yè)之一，電影整合了世界文明的方方面面，凝聚著人類宏贍幽微的思想情感。無論好萊塢電影工業(yè)體系，愛森斯坦的蒙太奇學派、意大利新現(xiàn)實主義和法國電影新浪潮，還是波蘭電影學派、巴西新電影等，大都是在發(fā)展中形成流派景觀或學派傳統(tǒng)，成為各國以至世界電影重要的文化資源。

　　一個多世紀以來，中國電影從生產到消費的各個環(huán)節(jié)，從創(chuàng)意創(chuàng)作、受眾傳播到理論批評、歷史闡釋等各個領域，在以鄭正秋、卜萬蒼、鄭君里、蔡楚生、夏衍、塵無、朱石麟、費穆、謝晉、謝鐵驪、鐘惦棐、胡金銓、李小龍、吳天明、吳貽弓以及張藝謀、陳凱歌、侯孝賢、吳宇森、徐克、李安、賈樟柯等為代表的幾代電影人的共同努力下，在與中國社會和世界電影的交流互動中，逐步形成具有鮮明特色的學術傳統(tǒng)。

　　在對保守與開放、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民族與全球關系的討論中，中國電影整合中外古今話語，獲得學派生成的本土語境和主體意識。早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一批極具現(xiàn)實性、現(xiàn)代感又充滿民族氣派的中國電影享譽世界；上世紀中后葉的世界影壇，中國動畫學派頗具影響力，武俠功夫片、戲曲歌唱片和家庭倫理片等類型樣式風靡東南亞；上世紀80年代以來，以內地的探索電影、香港電影新浪潮與臺灣新電影為標志，中國電影向世界呈現(xiàn)獨具魅力的藝術美學追求、思想情感深度與民族文化品質；最近幾年，以《湄公河行動》《戰(zhàn)狼Ⅱ》《紅海行動》等為代表的中國主流大片崛起，是中國電影學派在探索中取得的重要成果。

　　目前來看，中國電影與世界各國電影的交流互動，需要進一步得到深切關注和系統(tǒng)研究；海峽兩岸電影及其內在關聯(lián)，需要予以全面探析和充分揭示；一個世紀以來，中國電影的整體面貌及在特定歷史時期的復雜狀況，需要在學術層面提綱挈領；隨著互聯(lián)網時代的到來，在信息傳播碎片化與個性化的趨勢下，我們尤其要警惕以西方理論和電影觀念為中心解釋評價中國電影，使中國電影的話語權旁落。在學派框架下構建中國電影的知識體系，意味著更加全面、系統(tǒng)、深入地分析考察中國電影，尤其要進入思想史和學術史的脈絡，呼喚中國電影的主體性和整體觀。

　　在全球格局中定位中國電影

　　價值訴求是中國電影學派生成和命名的關鍵。我們不僅需要從歷史演進、群體命運和個人選擇的角度，追溯中國電影學派的發(fā)生發(fā)展，而且要秉持開放包容的立場，在紛繁復雜的全球格局中準確定位中國電影學派。

　　梳理19世紀末以來中國電影的發(fā)展軌跡，我們需要面對電影自身的豐富性、復雜性以至矛盾性，厘定中國電影的價值觀念、現(xiàn)實選擇和歷史取向。電影作為“舶來品”，自然受到西方科技及其文化藝術的影響，但它深深根植于中國自身的社會土壤，并反映了中國現(xiàn)實及其廣大觀眾的期待。這一“常識”常常被海內外研究者遮蔽或忽視。某種程度上，這與學術界對中國電影的開拓者之一、中國電影學派奠基人鄭正秋的長期“誤解”聯(lián)系在一起。在很多人心目中，鄭正秋的導演生涯是從新劇舞臺轉向電影銀幕，這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鄭正秋的電影風格偏于保守落后，但鄭正秋本人并不認可這一點。我們重返歷史現(xiàn)場便會發(fā)現(xiàn)，作為新劇與電影兩界“元老”，以及“電影化”新劇的踐履者，鄭正秋在中外文化交流互動、新劇與電影此消彼長的背景下，在中國民族電影的草創(chuàng)之期，披沙瀝金、擇善而從，通過大量文字表述和數(shù)十部電影作品，完成了一代影人的文道之辨。他所堅守的“良心上的主張”，為中國電影里觀眾導向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奠定基礎，作為時代進步的一分子，他自覺肩負“反帝”“反資”“反封建”的使命，體現(xiàn)了“與時俱進”這一中國影人的價值追求。

　　梳理鄭正秋的“教化”電影觀念、卜萬蒼的“中國型”電影實踐、費穆電影中的“玄妙”和“空氣”、鄭君里和蔡楚生的民族電影建構，以及海峽兩岸幾代電影人的共同追求，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中國電影一直處在與世界各國電影文化的交流、溝通和對話中；在一個世紀以來的歷史跋涉中，它秉持一以貫之的民族自尊和文化自信，以中國電影的獨特興味，為世界電影的多樣性作出不可替代的貢獻。近兩年獲得票房和口碑雙重認可的《戰(zhàn)狼Ⅱ》《紅海行動》等主流大片，在向好萊塢電影取經的同時，堅持了主體價值觀，呈現(xiàn)出中國美學風格和民族精神氣質。

　　貫穿中國電影的文道之辨、觀眾導向和與時俱進，以及由自尊和自信彰顯的文化品格，由自立和自強昭示的電影精神，正是中國電影與中國電影學派的價值訴求和主體意識。它們曾伴隨中國電影在內憂外患中篳路藍縷，又見證了中國電影在走向世界的征途中一脈相承、生生不息。

　　靠創(chuàng)新出精品吸引更多受眾

　　中國電影學派的創(chuàng)新工程，需要深入探討中國電影經年累積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充分尊重前代影人留下的珍貴遺產。

　　經濟全球化與互聯(lián)網時代的到來，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電影的生產和消費，數(shù)字化與虛擬現(xiàn)實技術也可能對電影學派的生成和發(fā)展產生無法預料的后果。在學派創(chuàng)新過程中，我們要篤實守正，借助高科技、融媒體和大數(shù)據(jù)等進行創(chuàng)造性轉換。當下的中國電影，雖然開始出現(xiàn)口碑與票房俱佳的主流大片，以及較具獨特個性和思想追求的新藝術電影，但在整體的美學追求和文化呈現(xiàn)上，仍顯斑駁陸離；而在產業(yè)結構和受眾分布上，也未免錯雜失衡。中國電影學派的創(chuàng)新工程，不僅需要解剖這些現(xiàn)象、解決這些問題，更需要在作者、文本和類型，技術、藝術和美學等層面，切切實實地培養(yǎng)專業(yè)人才、樹立精品意識并引入創(chuàng)新機制。只有這樣，中國電影才會以更加現(xiàn)代的影音質感、更為成熟的類型樣式以及更具普遍魅力的個性特征和民族風格，吸引更廣大的海內外受眾群體。

　　惟其如此，中國電影學派才能有效應對挑戰(zhàn)，在全球文化與世界電影格局中獲得廣闊的生長空間。（作者：李道新 為北京電影學院未來影像高精尖創(chuàng)新中心特聘研究員、北京大學教授）

　　原標題：李道新：努力實現(xiàn)從電影大國走向電影強國目標

　　轉自：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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