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傳奇·武俠版》某期封面。
《聽雪樓》電視劇海報
【國劇觀察】
由滄月原著小說《聽雪樓》系列改編的同名電視劇《聽雪樓》近日登錄視頻網(wǎng)站,從目前播出的劇集來看,除了畫面還算漂亮外,著實乏善可陳——世界設定含混,主線不夠清晰,支線乏力,一眾人物皆缺乏亮點,情節(jié)邏輯時有缺漏。而要說這部作品最受詬病之處,或許還在于雖然頂著《聽雪樓》的名字,卻除了人物姓名外,幾乎和原著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尤其是女主角舒靖容的人設,從一身紅衣似火、武功超群、驕傲倔強、凌厲寡言卻又帶著徹骨孤獨的強大角色,變成了武功不高、性情天真溫婉的悲情孤女,于是原本蕭憶情與舒靖容之間勢均力敵、惺惺相惜,一旦相互靠近卻又會彼此傷害的復雜感情再次被簡化為了電視劇中司空見慣的霸道總裁與傻白甜。頂著“新武俠改編”名號的《聽雪樓》問題出在哪兒?
后金庸時代大陸新武俠的發(fā)展
1986年
溫瑞安創(chuàng)作現(xiàn)代派武俠并于次年提出“突變”。
1986-2000年
“港臺新武俠突變期”。
2000年前后
網(wǎng)絡BBS誕生了很多寫作群落,有榕樹下的“俠客山莊”、清韻社區(qū)的“紙醉金迷”、天涯社區(qū)的“仗劍天涯”、西祠胡同的“武俠大說”。
清韻社區(qū)“紙醉金迷”板塊的“匪幫”里,后來成名的武俠作家有滄月、鳳歌、楊叛、香蝶、水泡、多事等。
2001年
《今古傳奇·武俠版》創(chuàng)刊,后成為大陸最大的武俠雜志。
2004年
《今古傳奇·武俠版》與著名武俠評論家西南大學韓云波教授共同提出“大陸新武俠”概念。
2001-2010年
“大陸新武俠興盛期”。
部分內(nèi)容參考了“大陸新武俠的軌跡”、“論21世紀大陸新武俠”、“‘后金庸’武俠小說創(chuàng)新的發(fā)生學邏輯理路”等文章。
沿革
“大陸新武俠”是傳統(tǒng)武俠向玄幻的過渡階段
21世紀第一個十年誕生的一批網(wǎng)絡小說中,顧漫、饒雪漫、明曉溪等為代表的校園言情、都市言情,《誅仙》《花千骨》等仙俠題材小說,《斗破蒼穹》等玄幻小說……但凡有點名氣的,大抵都已經(jīng)影視化了,現(xiàn)在終于輪到“大陸新武俠”了。
“大陸新武俠”指的是相對港臺而言,二十一世紀初在內(nèi)地出現(xiàn)的一批武俠小說,以滄月、鳳歌、步非煙、小椴等為代表作家,這批作品大抵承襲溫瑞安、金庸等港臺武俠脈絡,但又與港臺武俠有著巨大的區(qū)別,特別是滄月、步非煙等女性作者的創(chuàng)作,在主題、手法、風格等方面獨樹一幟,誕生了眾多網(wǎng)絡文學初期的經(jīng)典作品。
《聽雪樓》系列是“大陸新武俠”的代表作品之一,也是第一部被影視化的“大陸新武俠”作品。事實上,《聽雪樓》改編的失敗是在預料之中的,因為《聽雪樓》以及同期的“大陸新武俠”小說大都很難進行影視改編,這也是為什么有著強大讀者基礎的“大陸新武俠”作品遲遲沒有開始影視化的重要原因。
以《聽雪樓》為例,在世界設定方面,“大陸新武俠”雖然以“武俠”為名,但往往并不采用經(jīng)典武俠設定,而是在傳統(tǒng)江湖想象中雜糅更加超現(xiàn)實的玄幻、神鬼、宿命等設定。網(wǎng)絡文學中有一對兒重要概念叫做“高度幻想”與“低度幻想”。傳統(tǒng)武俠屬于“低度幻想”,因為這樣的武俠世界基本符合現(xiàn)實世界的運行邏輯與物理法則,而仙俠、玄幻等類型相對而言則屬于“高度幻想”。這些小說中的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有著更大的差異,主人公的能力(武功、法術)也遠超過現(xiàn)實中的人。
網(wǎng)絡小說自誕生以來,便在“高度幻想”的道路上高歌猛進,而“大陸新武俠”恰恰是從“低度幻想”的傳統(tǒng)武俠向“高度幻想”的玄幻修仙小說過渡的一個關鍵階段,所以小說的世界設定常常帶有武俠、玄幻、仙俠混雜的特征。滄月繼《聽雪樓》之后甚至直接轉(zhuǎn)向了玄幻小說創(chuàng)作,也與“大陸新武俠”的這種過渡性特征有關。《聽雪樓》中拜月教的設置最接近于玄幻,拜月教大祭司長生不老、圣湖中布滿怨靈等,都是現(xiàn)實世界的運行法則無法解釋的設定。這種體系多元的世界設定并不符合一般電視劇觀眾的接受習慣,勢必給改編帶來難度。
影視改編
《聽雪樓》一劇的改編困境不是個案 會出現(xiàn)在很多劇上
在情節(jié)方面,《聽雪樓》系列實際上并不是一部首尾完整的長篇小說,而是一系列共用同一套世界架構(gòu),但彼此獨立成章、時間線上并不連貫的中短篇小說構(gòu)成的合集,只有《拜月教之戰(zhàn)》一卷可以勉強稱得上是一個相對完整的長篇小說。比如《聽雪樓》系列中人氣頗高的《指尖砂》,便分四篇,講聽雪樓四大護法紫陌、紅塵、碧落、黃泉進入聽雪樓前各自的人生歷程,無法融入到蕭憶情與舒靖容共同執(zhí)掌聽雪樓、征戰(zhàn)四方、南征拜月教的主要故事線索中去。因此整部作品實際上故事體量不大,各篇中人物彼此幾乎沒有交集,更不足以提供一部近六十集的長篇電視劇所需要的連貫、完整、復雜的情節(jié)線索?!堵犙恰返碾娨晞”九ο胍獢U充故事的前因后果,但想要講述一個完整故事的訴求與原著小說精彩但彼此分散的核心情節(jié)相互掣肘,最后兩面不討好,既沖淡了原著小說濃厚的情感體驗,也失去了一部影視作品應有的嚴謹清晰的人物關系和情節(jié)節(jié)奏。
在人物塑造方面,《聽雪樓》系列中的所有人物都很難用好壞、善惡來簡單框定,他們都有各自沉重的責任、強大的執(zhí)念,有不惜任何代價都要擁有或者守護的東西,有巨大的能量。但同時也都有著各自無法挽回的缺陷與創(chuàng)傷,帶著壓抑的瘋狂,以及毀滅或自我毀滅的沖動?,F(xiàn)在,網(wǎng)絡小說中都很難再見到這種難定是非的角色了,更遑論本身更趨于保守的影視作品。所以,《聽雪樓》電視劇徹底簡化了小說中含混的善惡界限,聽雪樓成了以戰(zhàn)止戰(zhàn)的名門正派,拜月教成了無惡不作的邪教敗類。最終,舒靖容、蕭憶情與迦若一定會落入到傻白甜女主、忍辱負重的霸道總裁男主、悲情反派男二的俗套三角關系中去,那么原作究竟是《聽雪樓》還是別的什么作品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在作品風格方面,《聽雪樓》系列小說并不以織就復雜精彩的故事見長,而是以強烈的情感所帶來的強大審美裹挾力取勝,這也是滄月小說的一貫特征?!堵犙恰废盗惺冀K以尖銳而唯美的情緒推動故事發(fā)展,滄月自身婉約華麗又不失大氣的文字風格也完美適應于這種情感表達。滄月動筆寫《聽雪樓》系列時還在上高中,那種少年特有的敏感與銳氣充斥在小說之中。盡管有不夠成熟之處,卻帶著一種天成之感。即使是滄月自己,此后也再難復現(xiàn)。但這樣的作品想要用商業(yè)電視劇的一般程式去呈現(xiàn)根本是不可能的,于是原本的情感高潮被劣化為情節(jié)沖突,故事變得平穩(wěn)而寡淡,原本小說中在足夠情感強度下能夠自然出現(xiàn)的經(jīng)典臺詞,到了電視劇里也就顯得刻意而尷尬。
《聽雪樓》的改編困境絕不是這一部作品獨有的,“大陸新武俠”的大部分作品或多或少都有相似的情況。除《聽雪樓》外,滄月的《鏡》系列,以及步非煙、藤萍等其他“大陸新武俠”作者的作品也有影視化的計劃。或許“大陸新武俠”將要迎來一波改編熱潮,但對其成果,我們卻很難給出更好的預期。王玉玊(劇評人)
轉(zhuǎn)自:新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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